脑积水症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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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1/1/7 13:45:00

道有你,我很幸福——追记牡丹江市儿童福利院“好妈妈”陈薇的别样人生

《中国社会报》记者周冉冉


  什么是幸福?幸福哪里找?


  就有这样一个人,她将一生的心愿都浓缩在
  她,为了孤残孩子操劳,感到幸福满满。


  每天下午5点多钟,都是楠楠最期待的时刻,因为下班的陈妈妈会把他带回家,专门给他做饭,给他洗澡,把他搂在怀里睡觉。可是,好像很久没见过陈妈妈了。


  晚餐时间,楠楠提出了他的疑问。“杨姨,陈妈妈呢?”同桌吃饭的小朋友们也被这个问题勾起了好奇心,会说话的七嘴八舌地问:“陈妈妈呢?”“陈妈妈去哪了?”不会说话的孩子也用眼神,表达着他们对答案的渴望。


  “陈妈妈她……没来。都快吃饭吧。”保育员杨宏张罗着,转移了孩子们的注意力。孩子都太小了,没有什么时间概念,所以他们并未意识到,已经快半年没见到陈妈妈了,并且以后也再见不到了。只是,想念陈妈妈,似乎早已成为一种习惯。


  孩子们口中的陈妈妈,是福利院上下公认的“好妈妈”陈薇。作为黑龙江省牡丹江市儿童福利院婴幼部的保育员,自年踏上护理孤残儿童第一线,一晃时光30年。陈薇悉心呵护着这些格外脆弱的幼苗,让上百名孩子感受到妈妈的温暖。然而,就在她即将退休之时,查出晚期胃癌,生命定格在年1月31日,农历正月初四。终年49岁。


  “她对自己不够好,我真的不理解她!”


  “此时的星竹已有14个月,路走得越来越稳,不喜欢局限在屋子里玩,喜欢在外面的玩具吧玩,喜欢爬台阶,下台阶时知道用一只手扶着下,不过还不稳。能爬到沙发上,但下来时常摔跤,此时的他还未掌握窍门。”这页薄薄的纸上,陈薇用工整的小字记录下星竹小朋友年4月的身体发育情况。这样的早期干预训练日志,每个孩子都有,陈薇每月写一张,一张张订成一本,就构成孩子完整的成长轨迹。


  婴幼部主任杨红新与小班保育员陈薇共事了近20年。她轻抚着纸上娟秀的字迹,回忆着:“每次孩子有什么变化,陈薇可兴奋了!——昨天还不会说呢,今天冒话了!瞧见没,能走路了啊!今天学会自己坐罐(上厕所)了,真棒!”明明已经当了30年保育员,但孩子的每一点进步,她都献宝似的到处“炫耀”,像初为人母一样。


  院里有个孩子叫李明宇。几个月的他被一对40多岁没有孩子的夫妻领养了。可不到半年,明宇又回了福利院,因为他是重度脑瘫患儿。在家庭生活过的明宇很不习惯院里的环境,他的养母又放不下他,隔三差五来看望。但养母一走,明宇一定会整夜哭闹,扰得所有人不得安宁。陈薇带他回家,这一照顾就是两年。


  陈薇爱孩子如此成瘾,和她相识近30年的闺蜜田立新却反反复复地说着:“我不理解她,我真的不能理解她!”


  在田立新眼中,她的陈姐应该是个很惜命的人。


  “陈姐带小班,最小的刚断脐带,最大的不过两岁。她是婴儿入院后接触到的第一人。”


  年春节前,一个名叫田保的弃婴被送到陈薇面前。孩子是在公厕捡到的,隆冬的牡丹江冰天雪地,孩子脸部、手部冻伤严重,多种先天疾病令他奄奄一息。大夫说这孩子“没救了”,劝陈薇不要收养。可陈薇却说:“这是一个生命啊!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,我也要尽百分之二百的努力!”


  她联系医生反复地咨询,自己跑遍全市买儿童医学书籍,有的书太贵,她就把药方抄下来。她就这样24小时陪护着保温箱里的田保,不下班、不回家,甚至连觉都很少睡。整个春节她谢绝一切亲友来访。奇迹出现了,被宣判“死刑”的田保在陈薇的护理下,成了一个身体健康的孩子。


  而另一个曾被判“死刑”的人,正是陈薇自己。


  年,临近生产的陈薇被告知胎儿脐带绕颈,要做剖腹产。而就是那次检查,陈薇查出患有宫颈癌。医生说,最多还能活半年。在绝望中,陈薇想到自己班上那十几个孩子。术后她决定,活一天就要照顾这些孩子一天。而这一照顾,就又向前走了23年。


  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毛毛在病重时跟陈薇说,想吃大白兔奶糖。陈薇想尽办法给孩子买到了“大白兔”,孩子的心愿得到满足,嘴里含着糖,离开了人世。


  “陈姐有时觉得,当时可能是儿子救了她一命。所以从那以后,陈姐更惜命。孩子的生命脆弱,她就努力延长他们的生命,哪怕最后依旧要把孩子‘送走’,也要使最大的劲创造奇迹。”说到这,田立新的眼泪突然夺眶而出。

“可是她对自己不够好啊!我真的不理解她,为什么不能对自己更好点!”


  “她年轻的时候,特别爱美,喜欢穿漂亮裙子。”田立新泣不成声。后来陈薇过得太节俭,只舍得为孩子花钱。“她住院后,有一次拉着我的手说,如果不得病,以后肯定让自己活好,也要对家人更好。”


  在共事30年的闺蜜杨宏眼里,陈薇是个骨子里就不愿麻烦别人的人,只要能自己做的事,再难也要自己完成。胃癌晚期痛到让人发疯,“她从没说过一次难受。”住院时,有一次她半夜疼得睡不着,陪护的亲戚想要叫护士来打针,却被陈薇拦下了,说不要这么晚打扰别人。然后一直忍痛到第二天早上。


  陈薇最后一次表现她的脆弱,是躺在病床上时。刚住院的她拉着田立新的手说:“田儿,隔壁床吃了6个饺子,我要是能吃一个饺子该多好啊,真想尝尝是什么味。”后来,原本健壮的她已经瘦得脱了形,她说:“田儿,我要是能喝一小碗粥多好啊。”再后来,田立新大年三十去看她,陈薇已经非常虚弱,她说:“田儿啊,现在哪怕让我喝一小勺水,都是奢望。”


  “难到好人不该长命吗?”


  丽强觉得自己很幸运,因为她的成长过程中,一直有陈姨陪伴。


  听说接受采访,她是和丈夫一起来的,两人坐着一模一样的“情侣”电动轮椅,从家里“开”过来花了一个半小时。“院里要来接我,我说我自己能来,就是稍微慢点。”丽强还展示了一下轮椅的功能,“陈姨从小就告诉我,一定要自立,要靠自己。”


  12岁来到院里的丽强,因为常去看婴幼部的小宝宝而与陈薇相识。她和爱民是最常被陈薇带回家的孩子。“我小的时候特别内向、害羞,跟别人都不敢说话。刚认识陈姨的时候,说话都得靠写信的方式。”


  一年春节,丽强约好和朋友在院里过年,朋友却被亲属接走。被放了“鸽子”的丽强情绪特别低落,“陈姨一下就看出来了。她说,没事,你还有我,跟陈姨回家过年。”后来,丽强就“年年都在陈姨家过年”了。说到这,丽强的眼泪忍不住滚落下来,可她一边哭,一边笑容还挂在脸上。


  上初中的时候,丽强和爱民因为身体都不方便,每天凌晨3点起床,因为太累,饭也吃不下。陈薇会把食堂做的好吃的菜,专门打出来送到他俩的宿舍,还在小黑板上留言:小爱、丽强,你俩要多吃点啊!“陈姨知道我爱吃豆角,每次都会给我打很多豆角,我到现在都忘不了那味道。”丽强回味道。而她多年的好闺蜜爱民想念的,也是那种“被人宠着的感觉”。


  对于高位截瘫的丽强来说,出门万分困难。院里组织集体出游,丽强心里很想去,可她怕给别人添麻烦,得有人抱着、抬轮椅。陈薇却说:“怕什么!你只不过比别人少两条腿而已,其他一点都不差。”陈薇申请了一同出游,走到哪里都带着丽强。“那次陈姨和我说话很严厉,但是我却很享受这种严厉,很享受这种被人管着的感觉。”


  陈薇的教育方式很独特,别人看到丽强的身体,很难对她有太高的要求,可陈薇最常和她说的却是“不能因为身体有残疾,就不去做了,要更加努力”,因为“生活会很辛苦,但精神是快乐的。”


  在福利院,丽强学会了电脑修图,还学了编织手工艺品,“陈姨还拿到朋友圈里帮着卖。”如今这些技能成为了她的事业,可当初为她做了回“微商”的陈姨却再也看不到了。丽强和爱民都在不停地问,“好人不是应该长命的吗!为啥陈姨走得这么早呢?”言语间满是不解、惋惜与遗憾。


  “在北京看病这一周里,短短几天就让我从美梦中惊醒,面对现实。做出人生中最重要的选择,怎么办,每天都在做选择题。能让自己在有限的时间里做无限的事。还是希望能有更多的时间来陪伴家人、朋友。今天是12月9日中午12∶19,我坐上通往山东的火车,列车匆匆驰过,看着窗外一块一块土地上长着绿油油的麦田。还看到久未见到的‘小宠物’,是的,看到小苍蝇都觉得那么可爱。好惊奇啊!外面的美景让我如此的享受,生活脚步如此的缓慢,放松。心想,之前是不是太快了。现在该让自己好好地享受一下了。陈薇随笔。”


  然而,她的时间不多了。


  陈薇的
  “我很后悔,为什么去南方,为什么不陪着她。”


  陈薇的家,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里。采访那天下着雨,外设楼梯被雨水淋得脏兮兮的。丽强说,就在那栋楼,陈姨把壮实的她和瘦小的爱民,一趟趟背上六层。


  在陈薇家里,记者见到了她的儿子,蔡祥旭。23岁的小伙子,高大、白净,长得眉清目秀,说话温声细语,礼貌而拘谨。


  “我妈走了以后,我老想她,就把房间变了变样子,或许能好一点。”


  然而,不大的房间里,陈薇的痕迹总在不经意间闪现——墙上挂了两幅十字绣,针脚密实平整;房间里十多个花花绿绿的毛绒玩具,显然不属于20多岁的小伙子;写字台上收拾得很干净,摞在桌角的五六本书里有一本《福利机构儿童成长教育》……阳台一角,一盆大红色的四季海棠开得热烈。蔡祥旭怔了一会儿,说:“这盆花还是我妈种的,之前都干巴了,没想到春天又开了花。”


  在蔡祥旭的记忆里,明明是独生子的他,弟弟妹妹却没断过。


  “小时候跟着我妈去福利院,那儿的孩子也喊她妈妈,心里挺别扭的。”看到和自己长得“不一样”的孩子,心里更是害怕。“一次看到个小孩,头上长了特别大的包,吓坏我了。”和院里孩子同吃同住的小祥旭,俨然成了福利院“编外”儿童。当时毕竟年龄小,祥旭很快和同龄孩子玩到一块。


  有一年,妈妈从院里抱回来一个女婴,从此祥旭多了小薇妹妹。妈妈买衣服、玩具从来都是两份,祥旭甚至觉得妈妈对小薇比对他好很多。可妈妈却告诉他,除了我,你还有爸爸、姥姥疼你,可她什么都没有啊。


  小薇上初二时,一直没有音讯的姨妈突然出现,要把小薇接回家。终于有了亲人的小薇开心地跟姨妈走了。可没过几天,小薇自己跑回来了。与从未相处过的姨妈家人在一起,小薇很不适应。院长劝、陈薇说,终于把小薇送回姨妈家。“过了一阵她又跑回来了,说再也不去了。”可回归家庭的孩子,没法再回到福利院,小薇就跟着陈薇回了家。“后来她就一直住在我家,直到我妈去世。”


  从小到大,祥旭挨过妈妈两次打。“一次是很小的时候,冲我姨摔筷子,还有一次初中逃课,被我妈逮个正着,打了一顿。”“可妈妈从不会冲别的小孩发火,重话都很少说,最多就板着脸。”


  后来,家里又来了美美和小明宇,他们两个都是重度脑瘫儿,时时刻刻都在哭闹,一分钟都离不开人。陈薇就一直把他们放在自己房间里,抱着、哄着,竟也慢慢捋顺了孩子的脾气。


  “小薇在我家长到17岁,美美住了7年,明宇住了2年。”除了这些“常驻嘉宾”,每天还会有不同的孩子被轮着带回家照顾。“小时候是理解不了的,可也渐渐习惯了。直到长大,直到一个人去了外地,才明白妈妈不容易。”


  祥旭说和妈妈的关系,很像特别要好的朋友,无话不谈。“我说一个观点,她也说一个想法,没啥不能聊的。”有段时间,祥旭刚到无锡工作,压力大,想辞职回家。妈妈劝他不要放弃。“妈妈没有能力在本地帮你找份好工作,你再坚持一下。”去年祥旭在工作单位找到了女朋友。通过视频,病床上的陈薇看到了儿子的女友,一直以来的挂念也放下了。“我就说嘛,我儿子又不丑,肯定能找个漂亮媳妇。”


  “现在我挺后悔去南方,那么远的地方,妈妈检查出来癌症的时候,一直都没人告诉我。”面前的小伙子突然就哽咽了,“为什么当时没有一直陪在妈妈身边?虽然没有办法治好她,至少待在一起的时间更长啊!在外面的时候,就过年能回来,平时只能用视频看到我妈。现在,想看也看不着了。”


  桌上放着个摩天轮形状的相框,里面是祥旭和女友的照片,有搞怪,有大笑。陈薇看到的话,应该也会特别特别开心吧。


  “在我们心中,她就是劳模。”


  总是早来晚走的陈薇,在去年的5月却缺勤了。“那段时间她做了阑尾炎手术,从开刀到回来上班,一共就休息了一周。”杨宏特别心疼。“我们都劝她,阿薇你为了工作身体都不要了?孩子们不差你这几天!”可陈薇却有她必须回来的理由。“不行!我在家根本待不住,看见孩子就高兴,病就全好了。”


  慈眉善目的陈薇,也有被当成人贩子的一天。“每到下班回家,她经常身上背一个,手里拽着一个,把院里的孩子带回家照顾。时间长了,很多邻居在背后议论,说她是不是人贩子,总往家里带小孩。”田立新摇摇头,一脸苦笑。“可她根本不放在心上,还笑着和我说,今天被当成人贩子了,差点报警抓我。”有了陈薇在前“打样”,院里搞起了“周末妈妈”活动,保育员们会在周末把孩子领回家,让孩子们感受家庭的温暖。


  明明是孩子们的妈妈,却引起孩子们“争风吃醋”。“陈姨值晚班时,晚上会搂着一个孩子睡觉。”爱民刚来院里时才七八岁,一转眼已长成20多岁的大姑娘。“陈姨经常搂着我睡,别的孩子会‘吃醋’。那时我们几个还会‘排班’呢,轮流让陈姨搂着睡。”在陈薇的倡导下,“拥抱孩子制度”正式上线,规定每位工作人员每天拥抱孩子至少半小时,摸摸孩子的手,亲亲孩子的脸,跟孩子说说话。


  虽然没有高学历,可她有很多“大发明”。圆圆曾是个被遗弃的唇腭裂患儿,口腔和鼻腔通着,喂奶时特别容易呛到。看着饿得嗷嗷哭的圆圆,陈薇心如刀绞、反复琢磨,她发现给唇腭裂孩子喂食的主要难点就是上腭缺损。于是,她用拔掉针头的滴管,将牛奶滴入孩子的食管中,每天都让圆圆吃得饱饱的。她发明的这种滴管喂食法,挽救了30多名唇腭裂儿童的生命。


  曾经一口气能背丽强和爱民上六楼的陈薇,到后来被疾病耗干了身体。“原来那么壮实的人,瘦得就剩一把骨头,只有肚子圆鼓鼓的,里面都是腹水。”牡丹江市民*局副局长侯梅特别难过,“局里的领导去看她,问她还有什么心愿,她只问了一句,李明宇还好吗?自己的事,一句都没提。”


  “你觉得小孩子不懂事?其实他们心里明白着呢!”儿童福利院院长张丽蓉特别感慨。“你要是拿着陈薇的照片,去婴幼部走一圈,不管多大的孩子,不管是不是智力正常,他们都能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你,我认识她,她是陈妈妈。”


  牡丹江这座城市,和孩子是一样的,接收爱的“雷达”特别灵敏,也把对自己好的人记得特别深。


  侯梅在年到年期间,正是儿童福利院的院长。“那时候院里树典型,所有人第一反应就是,陈薇。年市局排了个话剧叫《红皮靴》,大家伙儿一看就知道,说的是陈薇。推全国民*系统劳模,一线工作的保育员太少见了,可根本没有杂音,得是陈薇。再后来联系媒体全市宣传楷模,记者们一猜就是陈薇。”年初,陈薇走了。立刻得到消息的媒体记者都在怀疑:陈薇?为什么走的是陈薇!


  在陈薇发布的最后一条
  陈妈妈的时间和她的祝福一起,永远停留在了年1月25日21时11分。

END

“姐姐,你抱抱我呗!”《中国社会报》记者周冉冉


  为了报道陈薇的事迹,我在牡丹江市儿童福利院待了一周。在那里,我见得最多的,也是走后最念念不忘的,是陈薇生前所在的婴幼部里的那35个孩子。


  我记住的第一个孩子,名叫吉泰。吉泰是一个“颜值”很高的男孩,眼睛又大又亮,好像里面有星星,看到陌生人会很害羞的躲到一边,又偷偷瞧着你。


  因为天生耳聋,影响了语言发育,没法和人交流让吉泰脾气非常暴躁,大班的小朋友不管年龄大小,都习惯让着他。


  然而通过几天观察,发现吉泰却一直很乖。只要我引起他的注意,他就会认真“听”我说话,甚至能用点头或者摇头来回应我。


  吉泰有个好朋友,叫张恩来。因为脑积水和侏儒症,恩来身体和大班的小朋友一样,头却比别人大一圈,像个大气球。保育员告诉我,他已经17岁了,智力却定格在五六岁的水平。


  我却觉得恩来双商爆表。平时阿姨们交代下来的任务,他会带头完成,还能顺便督促弟弟们,俨然是大班的“中层领导”。而他的机敏,体现在某天的午饭时间。


  每个小朋友都有个属于自己的“宝箱”,里面装着最重要的“宝贝”——零食、文具、玩具等。我提出参观这块“圣地”,正吃饭的恩来迅速放下碗筷,嘴里还嚼着饭,跟在了我的身后,监督我不“染指”他们的“宝箱”。“这么多盒子,哪个是你的?”我假装很严肃。恩来有点紧张地指了指摞在最下面的。我抽出盒子,他一脸紧张,嘴里的饭都忘了嚼。“你存了这么多好吃的啊!比别人的都多!”恩来特别自豪地一扬头:“那是!”手下却不动声色地把盒子往身边拽了拽,看我没有反应,眼疾手快地又摞了回去。


  第一次见到星竹时,面部畸形让我猜不出,他是不是在看着我。他很安静,坐在铺着七彩软垫的地上,认真玩玩具,小朋友走来走去、阿姨之间交谈、陌生人造访,似乎都不会打扰他。这让我和陈薇记录中那个14个月就“很不喜欢局限在屋子里玩”“喜欢爬台阶”的星竹有些对不上号。


  阿姨开柜子的动作像个发令枪,房间里的6个小朋友,哭泣的瞬间收住眼泪,玩玩具的立马放下玩具,齐刷刷看她。阿姨拿出零食,一边拆一边喊:“过来吃好吃的!”星竹原本在房间最里面,中间还隔着一道半米高的玩具栅栏,他身手矫捷地爬上栅栏,像一发炮弹一跃而下,冲到阿姨身边。那一刻,穿着红*相间童装的他,好像跨栏冠*一般。


  大班里最喜欢和我腻在一起的孩子叫楠楠。一开始我并没注意到他,他却主动过来和我“搭讪”。我站在门口,突然一个细瘦如豆芽菜般的小男孩立在我腿边,仰着头冲我乐,眼睛弯弯的,露出一排小白牙。突然他抬手,把我的两根手指握在手心里,拉着我晃了晃。我蹲下身,和他对视。他说:“姐姐,你抱抱我呗。”


  我把他瘦小的身体拥在怀中,心里酸涩难忍。可楠楠特别开心,拽着我的两根手指,从走廊这头跑到那头,笑得特别大声。


  打那起,只要看到我过来,楠楠就会和我腻歪在一起。哪怕是上康复训练课时,他看到路过门口的我,都会一下跑到跟前,就像幼儿园放学等到家长来接一般。说到康复训练,我甚至都想不起来楠楠究竟有什么问题,因为他看起来那么正常,那么聪明可爱。


  一天午饭吃虾,小朋友们不会剥,我和阿姨一起帮忙剥虾。我坐在楠楠身边,他一会看虾,一会看我,特别幸福的样子,而其他小朋友也眼巴巴地瞅着我。活了二十多年,我从来没有剥虾这么快过。那一瞬间突然觉得,孩子们特别容易满足,可越是这样,越觉得为他们做得不够。


  快离开时,我给孩子们买了许多小零食,趁着午休,分到每个孩子的“宝箱”里。盒子塞得满满,都要盖不上盖子。等他们睡醒,看到“宝箱”爆满,会不会觉得很幸福呢?


  这一周的时间,我听到很多人讲述陈薇的故事,突然觉得,有这样一个真心爱孩子、耐心照顾这群孩子的好妈妈,真好。


  可转念又一想,陈薇已经不在了啊。

《中国社会报》记者周冉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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