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多读者在看《红楼梦》的时候,真正低估了这部小说的伟大意义。小说《红楼梦》,是时代的悲歌、是青春的挽歌,这部小说,是对整个封建社会对人性压迫的控诉。
这部小说,绝不是简单的赞美少男少女的青春之歌的。
换句话说就是,这部小说讴歌着人性的真善美,同时鞭挞着人性中的假恶丑。
所谓风月宝鉴,就是作者看透人性后的清醒……
就如同风月宝鉴有正反面一样,《红楼梦》这部小说中,必然存在着正面人物和反面人物。小说对人物形象的塑造,没有让正面人物高大全,正面人物存在各种缺点;
同时、也没有让反面人物脸谱化,一味的假恶丑,反面人物,同样有让读者可圈可点的优点。
可这绝不代表着,所有的人物都是被作者歌颂、惋惜的。
那些反面人物,一定会被作者鞭挞。
既然作者在鞭挞假恶丑,那读者就一定能找出一个被鞭挞得最狠的人,这个人是谁?
不卖关子,这个人是袭人。
袭人是被《红楼梦》的作者,鞭挞得最狠的一个人。我先不去谈袭人做过什么肮脏事;也不谈袭人弄宅斗的那一套,好好的一中院弄得肮脏不堪。
就只说袭人这个名字,都极具讽刺意味……
一.刁钻是作者给袭人名字的定性
在小说《红楼梦》中,很多非常鲜明的反面人物,他们的名字都是正常的。
比如荣国府狠心的老纨绔贾赦;利欲熏心的王子腾;连儿媳妇儿都不放过的贾珍;见利忘义的贾雨村。
这些人是反面人物,读者一眼就能看得出来。可作者在描写这些人物时,也给他们留了些面子,只是把他们不堪的事情直接写出来,并没有用讽刺的手法,并没有用内涵的方式去羞辱他们。
作者不时地给人物而谐音梗,对以上人物,作者并没有这么玩。
对于有些人物作者是讽刺的,而且讽刺得很刁钻,用谐音梗去讽刺:
比如贾政身边的清客相公:
詹光(沾光)、单聘人〈善骗人)、卜固修(不顾羞);
比如宝玉身边的丫鬟:
坠儿(罪儿);
比如贾芸的舅舅:
卜世仁(不是人)等等这些都是用谐音直接的讽刺。
还有一种是用谐音梗反讽:
比如宝玉身边的丫鬟良儿:
良儿,这丫鬟品行纯良吗?不是的,这个丫鬟在宝玉的房里偷玉;
比如王熙凤身边的丫鬟善姐儿:
善姐儿,这丫鬟仁善吗?不是的,这丫鬟在语言和行动上对尤二姐进行双重的虐待。
不卖关子,我说了这么多的目的就是要推出本篇图文想要说的人物袭人。
袭人这个人物,从名字上来说就太特别了!
对于其他的反面人物,作者要么是用谐音更直接讽刺,要么是用谐音梗反讽,只有袭人一个人是特别的,作者对袭人的讽刺,比别人的是直接拔上了几个高度。
作者对袭人的批评,重点在这里:
宝玉道:“从太太吩咐了,袭人天天临睡打发我吃的。”贾政便问道:“谁叫‘袭人’?”王夫人道:“是个丫头。”贾政道:“丫头不拘叫个什么罢了,是谁起这样刁钻名字?
①请读者注意,说袭人这丫头名字刁钻,就是给这个女人一生品行的定位。
说袭人的名字刁钻,这句话是谁说的?
答案可是荣国府的当家人贾政!
这样的定位可真是够高的,这个时候作者已经给了袭人最狠的讽刺。
读者千万不要急着反驳我,说贾政都不认识袭人,怎么能知道她的好歹?
我马上就回答这个问题,贾政是不知道袭人的好歹,可作者知道呀!作者在写小说的时候,对每个人物都是有精准定位的。
当作者借用贾宝玉去批评一个人物的时候,这个人物必然是反面人物。
当然贾宝玉很少批评人,他只直接公开批评过贾雨村一人。
贾雨村是什么品行?
这个人是小说中最大的伪君子,忘恩负义、见利忘义、背信弃义,在他的身上都占全了。
那贾宝玉他老爸亲口说刁钻的人物是个什么品行,自然显而易见。
②此时读者就要问了,相比起贾雨村袭人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,作者为什么会那么强烈地讽刺一个女人?
这不符合作者一贯地,对女子悲悯的态度。
请读者想一想,贾雨村所有的坏事都是在外面做的,可袭人的坏事,都是在宝玉院子里做的。
相较之下,作者也好、宝玉也罢会更讽刺谁,当然是讽刺袭人会更狠!
袭人叫什么?
本来她有个很美的名字,叫花珍珠。
如果花姑娘一直叫珍珠这个名字,那她就和琥珀、翡翠、玻璃一样,成为作者珍爱的丫鬟。
可花珍珠偏偏被作者改了名字!
在作者的眼里未婚的女子都是宝珠,可花姑娘还没结婚呢,宝玉就把她的名字改了,就已经在内涵这个姑娘品行的改变。
同时宝玉让花珍珠叫什么不好,偏偏要袭人。读者听到袭人这个名字时,很自然的反应就是、千万要对她进行提防着,小心别被她给揍了。
再对比一下同是贾母房里的其他丫鬟:
鸳鸯:那是忠贞之鸟;
琥珀:那是可以为修行人赐福的宝物;
晴雯:雨过天晴的云彩。
这些丫鬟的名字都象征着美好,其实珍珠也从象征着美好,不过改了袭人就……
其实宝玉不解释袭人名字的来历还好,一解释这内涵就更深了:
宝玉见瞒不过,只得起身回道:“因素日读诗,曾记古人有句诗云:‘花气袭人知昼暖’,因这丫头姓‘花’,便随意起的。”
”贾政道:“其实也无妨碍,不用改。只可见宝玉不务正,专在这些浓词艳诗上做工夫。”说毕,断喝了一声:“作孽的畜生,还不出去!”
①宝玉给一个丫鬟起一个寓意美好的名字,这是对丫鬟的人品的认可和尊重。
可袭人呢?
连宝玉自己都说,袭人这个名字是他随意起的,出处就是:
陆游《村居书喜》
红桥梅市晓山横,白塔樊江春水生。
花气袭人知骤暖,鹊声穿树喜新晴。
这首诗讲的是山水田园的喜悦,袭人的出处真的是这句诗,还真得算是颇有情趣。
可作者有意在提示读者,这首诗的不寻常,花气袭人知昼暖,其中的昼字明显和原诗中的骤字不同。
在看贾政的话,更是一锤定音。
②在贾政的眼里,袭人的名字出自浓词艳诗。其实贾政就是个老宝玉,当年的政二爷,那也是个灵气逼人、才华横溢的风流少年。
没有人会比老爸更了解儿子,袭人这个名字,绝不会出自花气袭人知骤暖这句诗,自然更有来处:
花气袭人浑欲醉,鸟声唤客又成愁。
百年光景输攲枕,万里风烟入倚楼。
若说浓词艳诗,陆游的这首诗才更吻合贾政的评论。
这首诗浓艳,绝对是13岁的贾宝玉喜欢的旖旎之风……
自然也是当年的贾政喜欢读的诗,可人到中年的贾政自然会发现,这样的调调绝不适合一个少年去读。
贾政当然明白,这种诗宝玉是不敢在他的面前念岀的。
③贾政对儿子贾宝玉那是寄予了厚望,他自然希望他的嫡子能展翅高飞;
他自然期望他的嫡子,能勤学苦读。
可袭人这种调调的女人,能让宝玉勤学苦读吗?
答案是否定的,袭人只会把宝玉引向一种浑欲醉的状态。
除了袭人之外,《红楼梦》中没有任何的丫鬟同宝玉有实锤的关系……
贾政对袭人这个名字的讽刺,还真是透彻!只是贾政一个人去否定袭人,那作者对袭人的态度还不算太差,毕竟贾政的身份够高,他批评的态度也够严肃。
当作者第2次批评袭人名字的时候,那种内涵就带着一股氤氲之气。
二.酒席上念出女子的闺名,这是对女人极大的羞辱
在《红楼梦》的时代,女子的闺名是很珍贵的,轻易不能让外人知道。
当时的袭人是什么身份?
袭人早就是贾宝玉实际意义上的女人了,那个时代的规矩,宝玉和知道袭人身份的人,绝不会拿袭人这个名字开任何玩笑,尤其是在有欢场女子和戏子作陪的酒桌上……
换句话说就是,只要宝玉身边的人敢拿袭人这个名字开玩笑,那就是宝玉根本没把袭人当回事儿。
这同时也能侧面印证,袭人在宝玉的心里,根本没有真正的地位。
冯紫英的家宴,让读者看到的其中的一个视角,就是一群纨绔子弟在搞暧昧。
在这场家宴中,宝玉认识了戏子蒋玉菡,还同这个戏子有了不清不楚的关系;
在这场家宴中,薛蟠也因为蒋玉菡这个戏子,争风吃醋闹得不可开交……
这场家宴的基调就很差,再看这场家宴的内涵,那就更差了:
要说出“悲愁喜乐”四个字,还要说出女儿来,说完饮门杯。酒面要唱一曲,酒底要席上一样东西,还要合上古诗、旧对、《四书》《五经》成语。
请读者注意,在场的公子哥虽然是在说女儿,可没有一个人会把女儿的名字说出来。
就比如薛蟠这个呆霸王,他就算是再愚蠢,也没有在这种情况下把他的小妾香菱的名字说出来。
可当蒋玉菡说酒令的时候:
说毕,便干了酒,拿起一朵木樨来,念道:“‘花气袭人知昼暖’。”众人都倒依了完令,薛蟠又跳起来喧嚷道:“了不得,了不得,该罚,该罚!这席上并没有宝贝,你怎么说起宝贝来了?”蒋玉函忙说道:“何曾有宝贝?”薛蟠道:“你还赖呢!你再说。”蒋玉函只得又念了一遍。薛蟠道:“这‘袭人’可不是宝贝是什么?你们不信只问他!”说毕,指着宝玉。宝玉没好意思起来,说:“薛大哥,你该罚多少?”
①很多读者都从宝玉的角度来解读这段话,此时我们换一个角度,从薛蟠的角度来解读这句话。
薛蟠是怎么知道贾宝玉和袭人的关系的?
这是一个很重要的,却容易被读者忽视的问题。
很多读者都知道袭人是贾宝玉的准姨娘,可王夫人给袭人升职,这发生在这段故事之后。当时袭人的身份,就是宝玉身边的大丫鬟。
当时的薛蟠知道宝玉和袭人的关系,只能是贾宝玉自己说的。袭人总不至于,自己去把这种没脸的事儿告诉给薛蟠听。
那袭人这个名字,在宝玉的眼里到底算什么?
答案只能是就是一个玩物,一个宝玉可以和薛蟠一起内涵的玩物。
之后呢?
在薛蟠的口中,袭人是个宝贝,他可以当成一个笑话,在一群男人的酒桌中就将这件事就说出去。
这意味着什么?
这更意味着袭人这个名字只不过就是一个笑话,可以在酒桌上成为男人话题的笑话。
而酒桌上其他的男人呢?
薛蟠道:“该罚,该罚!”说着,拿起酒来,一饮而尽。冯紫英和蒋玉菡等还问他原故,云儿便告诉了出来。
他们对袭人这个名字的内涵更是秒懂,那些纨绔子弟早就明白酒桌上的套路,真正不该问的问题。他们绝不会问的。
袭人真就是个宝贝。
原来这个宝贝的一切,风尘女子云儿都知道。而云儿是怎么知道的?
很自然,这是贾宝玉告诉她的。
那时袭人这个名字成了什么,已经成为了宝玉和风尘女子八卦的谈资。
袭人这个名字,也可以成为风尘女子在酒桌上的谈资。
在宝玉眼里,袭人这个名字真是卑微到尘埃里,袭人自然是作者讽刺得最狠的那个人。